侯云德,著名医学病毒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现任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研究员、“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传染病防治”科技重大专项总体组技术总师。曾任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所长、连续3届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计划)生物技术领域专家委员会首席科学家、中国工程院医药卫生学部主任、中国工程院副院长等职务。60年来,侯云德孜孜不倦探索病毒世界之谜,编织传染病防控巨网,因铸就重大传染病防控之“盾”而荣获国家最高科技奖。
侯云德为中国生物技术发展谋篇布局,在生命科学多个学科卓有建树。他长期担任“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传染病防治”重大专项技术总设计师,提出应对突发急性传染病的集成防控体系的思想并据此部署,使中国成功应对近10年来历次重大疫情。他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是中国生物医学领域杰出的战略科学家和科技工作者,中国分子病毒学、现代医药生物技术产业和现代传染病防控技术体系的主要奠基人。
一、人物素描
侯云德年7月13日出生于江苏省常州市。他自幼家境贫苦,10岁就从事家庭副业,靠半工半读上学。他发奋求学,12岁时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于凯乐小学,年考入当时全国有名的江苏省省立常州中学,年考入同济大学医学院。
侯云德年毕业于武汉同济医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中央卫生研究院微生物系病毒室(北京),开始了他长期的病毒学研究生涯。年,侯云德进入北京俄语学院留苏预备部学习,并于年进入苏联莫斯科伊凡诺夫斯基病毒学研究所学习,越过副博士学位于年直接获得苏联医学科学博士学位。年,侯云德回国后在中国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工作,以下是他工作的经历。—年任中国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感冒气管炎研究室主任。年晋升为副研究员,中国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抗病毒治疗研究室主任,年在加拿大卡尔加利大学生物化学系短素,并成功地将其投放市场。
作为我国分子病毒学和基因工程药物的开拓者,侯云德在干扰素研究、仙台病毒细胞融合机理及痘苗病毒基因组结构与功能研究方面获重大突破,主持克隆出我国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人α1b型干扰素基因,并成功研制了首个基因工程创新药物重组人干扰素α1b,以及其他细胞因子系列产品。身为现代传染病综合防控技术体系的主要奠基人,他领导设计了我国—年降低“三病两率”和应对重大突发疫情的传染病预防控制总体科技规划,提出了应对突发急性传染病的“集成”防控体系的思想,使我国成功地应对了近10年来历次的重大疫情,为我国现代传染病防控技术体系的构筑做出了卓越贡献。先后荣获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1项、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2项、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6项、国家发明奖三等奖1项、原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科技成果奖一等奖10项、何梁何利基金医学奖、中国医学科学奖、第四届全国杰出专业技术人才、首届树兰医学奖等奖项。年1月8日,获得年度国家科学技术奖。年3月获“影响世界华人大奖”终身成就奖。
二、人物故事
1.立志学医,留学苏联露锋芒
早在幼年,受大哥影响,以及另一个哥哥患传染病离世的心灵创伤影响,侯云德立下了要学医、并成为名医的志向。高考时,因受大哥侯钰德的医生朋友影响,侯云德顺利考取了七年制的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7年的学习让他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对医学病毒有了了解,有了兴趣,更产生了疑问。
年,侯云德大学毕业、被分配至北京中央卫生研究院微生物系病毒室,侯云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最早从事病毒学研究的科学家。但当时,病毒学是国际前沿学科,国内这方面的研究还非常薄弱。他踌躇满志,于年通过考试,成为我国第一批留苏预备生,有机会去苏联深造。在经过两年的俄语培训后,29岁的他奔赴苏联医学科学院伊凡诺夫斯基病毒学研究所,从事副流感病毒研究,并攻读副博士学位。
初到莫斯科,莫斯科市中心的克里姆林宫、环绕的红墙以及贯穿整个城市的地铁,给初来乍到的侯云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开始学习很多先前从未了解知识。为了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汲取更多的知识,在3年的学习时间里,他常常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一待就是一整天,深夜被管理人员赶回宿舍休息,是全研究所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或实验室的人。
侯云德废寝忘食地钻研,在留学的3.5年时间里发表了17篇学术论文,在“仙台病毒”研究上取得系列创新和突破。例如,侯云德发现,“仙台病毒”可使单层细胞发生融合。这是当时国际上关于细胞融合研究的创新发现之一。鉴于他的开创性科研成就,苏联高等教育部破例越过副博士学位,直接授予他苏联医学科学博士学位。
2.捉拿“仙台病毒”
侯云德想要在这片新鲜的土壤里播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终日埋头啃书、做试验。渐渐地,他的名字常常出现在别人口中,一旦研究所里的同事遇到疑难,总会有人热心地推荐这位中国留学生。 夜以继日地大量阅读带给侯云德的影响是长久性的。当时,研究所发生一件从未有过的奇怪事件,即动物房里的小白鼠一下子全死光了。据侯云德回忆,由于“没有人知道原因”,专家们束手无策。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研究所的人都乱了阵脚,有趣的是,查找“真凶”的重担落在了侯云德身上。究竟是细菌感染还是病毒作祟?成千上万种细菌、病毒中,又该是哪一种导致的呢?在进行了初步了解后,侯云德的脑海中有些东西一闪而过,似乎有苗头又似乎什么也抓不住。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焦躁,同样也更激起他想要一探究竟的决心。查阅大量文献,抽丝剥茧,侯云德将目光锁定在乙型副流感病毒———“仙台病毒上”。该病毒最早在日本仙台一实验室分离得来,具有溶血性,普遍存在于小鼠和猪体内。幸运的是他不辱命,而后侯云德成功用小白鼠细胞分离出该病毒,并首次发现了“仙台病毒”在血清学上存在的两个型别。侯云德并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他和“仙台病毒”较起真来,通过一步步地深入挖掘,在国际上首次阐明了其导致单层细胞融合的现象及机理,并证明了它对人体的致病性。在确立“仙台病毒”溶血活性与细胞融合活性均由同一病毒特性引起之际,侯云德还率先建立起一种病毒溶血抑制试验,用于全面研究具有溶血活性的病毒抗原关系。而此时距离年日本学者冈田发现“仙台病毒”具有触发动物细胞融合效应仅仅3年,在信息传播并不畅通,甚至可以说完全闭塞的年代,这一重大发现完全可以与之并称为同期创举。而后,侯云德梳理研究资料于年写成了一篇全俄文、独创性的关于副流感病毒的学位论文。也正是鉴于他对仙台病毒的突破性发现和系列研究的斩获,苏联医学科学院组织了一次无记名专家组投票,与会专家们一致认可了侯云德相关研究及其论文在领域内的卓越贡献,苏联高等教育部第一次破例,越过副博士学位、打破以往正副学位申请必须间隔6年的惯例,直接授予他博士学位。在举行学位授予仪式的晚宴上,侯云德的导师戈尔布诺娃教授显得比他还要激动,热泪盈眶地向人们说道:“侯云德是我从事科研工作30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位如此优秀的科学家,这不仅是我的骄傲,也是病毒所的荣誉。”
3.发现“仙台病毒”新特性一战成名
侯云德作为苏联医学科学院伊凡诺夫斯基病毒学研究所的一名留学生,在导师戈尔布诺娃教授的指导下研究副流感病毒,攻读副博士学位。“当时学细菌的人比较多,而病毒学是新兴专业,是国际上的前沿学科,国内也还没有专门的病毒所,只是在微生物系里设有病毒室。另外,相对于细菌而言,病毒更难控制。”侯云德回忆道。侯云德停留最多的地方,除了实验室,便是图书馆。几乎每天都是最晚离开研究所的侯云德,因为所看书籍浩繁,侯云德在实验中产生了诸多新的想法,当他把这些想法付诸实践后,不知不觉在3.5年的时间里竟陆续发表了17篇论文。苏联《病毒学杂志》的编辑也不禁好奇起来,亲自跑去研究所确认:侯云德是谁?他的论文发表的怎么会这样多?更重要的是,他在“仙台病毒”研究上有了开创性的发现。
侯云德的发现是国际上同时期关于细胞融合研究的创新发现之一。正是基于细胞融合技术的研究基础,英国科学家Milstein和Kohler在年发明了单克隆抗体制备技术,并由此获得年诺贝尔医学奖。目前单克隆抗体技术广泛应用在疾病诊断、治疗等领域,比如可以利用它研制针对癌细胞的靶向药物。
在侯云德的学生和同事武桂珍看来,划时代的技术或发现并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如果能在其诞生的进程中起到基础性的奠基石作用也是很了不起的。“要在平凡的工作中努力做出不平凡的成就,在这方面,侯先生无疑是我们的榜样!”。
4.“干扰素之父”
20世纪70年代,基因工程技术在国际上刚刚崭露头角,侯云德和同事们摸索起步,边学边干,建设基于基因工程技术的中国现代医药生物技术。
在病毒学研究的基础上,侯云德希望能再往深处走一步。学习病毒学的目的要发现病毒,认识病毒,更要预防病毒和控制病毒。为了能够减缓病毒性疾病蔓延速度,在治疗方法上有所突破,使患者尽快摆脱病痛的折磨,他翻阅古籍围绕包括黄芪在内的几十种中药材进行研究,迅速锁定并以科学的方法证明黄芪同干扰素联合使用具有治疗感冒的奇效。在确定了以干扰素为研究突破口的前提下,以侯云德为首的研究小组快速投入抗病毒药物的研制。
年,侯云德的研究团队收获了第一份硕果。在发现人脐血白细胞具有较强的干扰素诱生能力之后,侯云德先是培育了高产新城疫病毒株NDV-F系,紧接着又制订出人白细胞干扰素的分离、提取和纯化流程,最终将可用于临床的干扰素制剂成功研制出来。而后受到美国应用基因工程技术生产生长激素释放因子的启发,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可能要做一件大事,一件能够影响国计民生的大事。
从干扰素的制剂提取到其翻译系统的建立,侯云德花了5年时间。当他运用基因技术看着干扰素基因被成功导入细菌而繁衍,整个国内病毒研究学界都沸腾了。20世纪80年代,国内由于缺少外汇储备,加之进口干扰素价格十分昂贵,几乎所有的病毒研究从业相关人员都在“节衣缩食”。有了成熟的技术依托,有了完善的细菌“工厂”,干扰素定会大幅度提高产量并降低价格,可以说侯云德一度解救了当时科学研究经费紧缺造成的困难局面。
在国内,人们称侯云德是“干扰素之父”,这是一项接连一项亮眼与成绩相互叠加、累积形成的认知。在基因工程干扰素领域,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是早期最有贡献的开拓者之一。若真要仔细列举过来,独创Ⅰ类国家级新药自然是首当其冲。
年,侯云德首次克隆出最适合中国人抗病毒反应能力的人α1b干扰素基因,并成功研制出国内第一个基因工程多肽类药品———重组人干扰素α1b。该独创性药品获国家Ⅰ类新药证书,开创了我国基因工程药物时代的先河,打破了以往国内基因工程原创药品为零的尴尬。更值得一提的是,重组人干扰素α1b比先前在国际上上市的重组人干扰素α2a、重组人干扰素α2b等疗效更好,而且副作用更小,能有效治疗乙型肝炎、丙型肝炎、毛细胞性白血病、慢性宫颈炎和疱疹性角膜炎等多种国内常见疾病。为表彰这一划时代的特殊贡献,年,侯云德和他的团队荣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
—年,侯云德连任三届中国生物技术领域首席科学家,顶层设计并指导中国医药生物技术的布局和发展。他联合全国生物技术领域的专家,出色地完成了多项前沿高技术研究任务。在这期间,中国在基因工程疫苗、基因工程药物等5大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就,中国生物技术研发机构增加了十数倍,18种基因工程药物上市,生物技术产品销售额增加了倍,中国生物技术研究、开发和产业化的整体水平步入国际先进行列。这些重大科学进步中都有侯云德和他团队的付出。
5.研制成功国内首个基因干扰素药物
20世纪70年代,基因工程技术在国外刚刚崭露头角,对国内研究者来说,只是在文献中有所了解。侯云德要为国内干扰素研究闯出一条路,解开由于长期依赖进口、经费短缺而使中国科研工作者束手束脚的桎梏。于是侯云德和同事们查找文献,边学边干。正在侯云德反复试验,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逐渐接近目标时,他好不容易用病毒诱生的技术从上万毫升的人血白细胞中提取出干扰素信使核糖核酸(mRNA),但后续的测定又遇到了问题。从文献中了解到,想要成功测定这种信使核糖核酸必须使用非洲爪蟾蜍的卵母细胞,但当时国内并没有非洲爪蟾蜍,侯云德只好和同事们埋头寻找可替代的生物细胞。经过几番周折,北京饲养场内的非洲鲫鱼被认为能够提供最符合试验条件的卵母细胞。随后他们采用显微注射将干扰素信使核糖核酸顺利注入鲫鱼卵母细胞,建立起鲫鱼卵母细胞内的干扰素信使核糖核酸翻译系统,为研究工作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此项研究成果得到国际干扰素大会的高度评价,并顺利入选年出版的国际权威书籍《酶学方法》。
在科研领域,载入史册的向来只有第一,没有第二。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经过“文革”的十年浩劫,使得我国当时生物科技水平与发达国家相比有明显差距。在追赶的过程中,侯云德一直强调“我也能做,我做得更好”。尽管我们处于跟踪的位置,但要做出比领先者更好的科研成果。人白细胞干扰素用人血制备而成,耗费毫升血才能制备1毫克干扰素。产量低、价格贵,导致它难以广泛应用。能否建立一个生物医药“工厂”,大批量地生产干扰素呢?年,美国应用基因工程技术生产生长激素释放因子获得成功。这一突破使侯云德看到希望。他设想,如果将干扰素基因导入细菌,使用这种繁衍极快的细菌作为“工厂”来生产干扰素,将会大幅度提高产量并降低价格。
为更好地掌握基因工程技术,侯云德利用去美国、加拿大等地开会或考察的机会,亲自到实验室做实验,回国后又根据国内的条件加以改进或创新。“利用到国外出差的机会,我还带回一些当时急需的试剂和设备,解了燃眉之急。”侯云德说道。
在各种“因陋就简”的实验中,中国的基因工程技术渐渐开始有了雏形,病毒学研究迈入了分子时代。年夏天,侯云德团队首次克隆出人1b型干扰素基因。随后,他们成功地研发出国际上独创的国家I类新药产品———重组1b型干扰素。“尽管和国外同类成果相比,我们晚了一点,但我们研制的干扰素是由中国人基因研制而成,更适应国人体质,同时副作用更小、治疗病种更多。”侯云德自豪地说道。我也能做,我做得更好。
6.与疫情赛跑
年非典型肺炎(简称SARS)流行期间,侯云德在国际上首先发现干扰素对控制SARS冠状病毒传播有效,干扰素α2b现被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作为SARS储备药物,为中国抗击SARS做出了重要贡献。
SARS之痛促进了中国重大传染病防控体系的重大转变。侯云德从年开始担任“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传染病防治”重大专项技术总设计师,他领导专家组设计了中国应对重大突发疫情的总体科技规划,并进行了任务部署,在历年来的多次传染病疫情防控中做出了杰出贡献。使我国在国际上率先完成灵敏性和特异性均最优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诊断试剂,为尽早发现、最快隔离控制疫情创造了条件,并引入中医药治疗手段,明显缩短了流感的治疗病程。
7.与病毒打交道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侯云德都在与呼吸道病毒打交道,并在国内首次分离出Ⅰ型、Ⅱ型和Ⅳ型副流感病毒。结合20世纪60年代初北京地区呼吸道病毒的主要流行趋势,他研究发现Ⅰ型副流感病毒存在广泛的变异性。
年全球突发甲流疫情,疫情来势汹汹,世界卫生组织将警戒水平提升至最高级别6级。中国迅速建立了由国家卫生部牵头、38个部门建成联防联控机制。“我们火速召集国内十家顶尖疫苗生产企业来开会,一天天倒排,看看最快什么时候能拿出疫苗。”侯云德回忆道。他作为联防联控机制专家组组长,针对防控中的关键科技问题,开展多学科协同攻关研究,取得了“8项世界第一”的研究成果,对全球甲流防控做出重大贡献。用87天率先研制成功新甲流疫苗,并在甲流大规模暴发前上市使用,实现了人类历史上首次对流感大流行的成功干预,打破了世界纪录,也结束了中国疫苗不被国际组织认可的历史。
甲流的成功防控产生了巨大的社会经济效益。受联防联控机制和国务院应急办公室的委托,清华大学作为第三方对我国的甲流疫情控制工作进行系统评估,结果表明,中国甲流应对措施大幅度降低了中国甲流发病率与病死率,减少2.5亿人发病和7万人住院;病死率远比国际平均水平低,社会收益多亿;成本收益比达到1元比7.5~10.84元,有效保障了人民健康、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获得了世界卫生组织和国际一流科学家的高度赞赏和一致认同,并推动了中国传染病防控事业进入新时代。年,中国在全球首次确认并成功应对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毒疫情,4天内成功分离和确定病毒。著名学术杂志Nature和NatureMedicine多次发表评述,认为中国目前应对新发传染病疫情的能力已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中国成为继美国、英国、日本和澳大利亚之后第五个、发展中国家首个全球流感参比和研究合作中心,一举成为全球流感防控的领导者。
8.“打一针就行”
在传染病疫情控制战场上,每当重大疫情来临,侯云德总是扮演火山口守护者的角色。的职责就是准确把握疫情走向、提出最佳应对方案。他提出了应对突发急性传染病的“集成”防控体系思想,重点布置病原体快速鉴定、五大症候群监测、网络实验室体系建立等任务,成功阻隔了涵盖中东呼吸综合征、西非埃博拉等多次重大疫情,增强了中国传染病综合防控平台建设能力,对构筑我国现代传染病防控技术体系具有显著作用,使中国成功应对了近年来的历次重大疫情。侯云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如果一不留心走错一步就会使十几亿人民的生命受到威胁。他要考虑我国国情,做出最迅速、有效的判断。在年的一次甲型H1N1流感疫情讨论会上,卫生部会议室内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围绕甲流疫苗接种究竟是一针还是两针,在场专家们的争论陷入胶着。不同于世界卫生组织通用的两针免疫策略,侯云德提出的一针接种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先例。不过时间容不得过多犹豫,一方面结合疫苗临床试验结果以及多年的病毒研究、免疫记忆规律等,另一方面顾虑到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与药品生产效率的滞后性,侯云德当机立断,通过“打一针”策略成功干预了甲型H1N1病毒的扩散,大幅度降低了我国人群的患病率和病死率,节约社会成本约亿元。有效地保障了人民的健康、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发展。这一重大研究成果不但得到国际社会的一致赞扬,而且直接斩获年度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
一剂次接种有效的判断不是凭空得出的。在疫苗临床试验中,数据显示老年人群对此次甲流病毒有一定的免疫记忆,一剂便可以激活较强的保护性抗体,同时在一般人群中一剂次疫苗可以产生有效的保护性抗体。侯云德说,在应对流感大流行疫情中,除了考虑疫苗一剂次免疫保护效果外,还要充分评价阻断病毒传播所需要的人群接种率,并结合疫苗的生产和接种能力综合判断,否则免疫策略也难以实行。
纵然国际传染病传播风云莫测,近年来我国的总体局势却一直相对稳定,并未暴发大规模的疫情。这正是得益于侯云德始终秉承的能力建设理念,坚持执行—年降低“三病两率”和应对重大突发疫情的总体规划。
在侯云德的主导下,经过近十年的科技攻关,目前我国已建立覆盖到省市级的“应对新发突发传染病的综合防控实验室网络体系”,可以在72小时内鉴定约余种已知病原以及未知病原的检测和筛查。尽管不再从事一线科研工作,但侯云德身上的担子却并未卸下来。身为“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传染病防治”科技重大专项(以下简称“传染病防治”重大专项)技术总师,他需要帮大伙“出出主意”。
9.宝贵的试剂
年,侯云德从加拿大考察回来,外国专家赠送他一些基因工程研究必需的酶等试剂,品种多,但每一种的数量都有限。国内当时不能生产这些试剂,中国医学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又没有外汇,无法直接向国外购买,因此,这批试剂对正在开展基因工程研究的人来说,比金子还要贵重。而且当时他的实验室正在大力开展这方面的研究,这批试剂对他们十分有用。但侯云德想到所内不少研究室刚开始基因工程研究,同样需要这些试剂,于是他毅然写了一份报告交给当时病毒所的领导,报告上开列了所有试剂的品名和数量,表示愿意在节约使用的原则下与其他研究室共享。这份报告很短,只有几百字,但却使所领导感动不已。
年,临床级人白细胞干扰素研制成功,侯云德就将全部技术传授给了北京、四川、上海、广州的有关单位。年,他建立了一系列基因工程技术实验室,所内外不少人为了开展基因工程研究到他的实验室去学习,他总是热情地传授,从不留一手,还常常要赔上昂贵的试剂。有人认为他这么做不利于保持本室的技术优势,他却不以为然。
10.把科技研究的成果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
面对当时%依赖国外进口药物的境况,国内缺医少药,广大农民看不起病、用不起药的事实,侯云德为此而痛心疾首。年,在侯云德领导的国家重点实验室科研楼的地下室,一个名为三元基因的公司悄然成立了,侯云德亲自担任公司首任董事长。楼上的实验室完成小试的基因药物,可以很快拿到地下室的三元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进行“中试”,加速了成果的产业化。果然,三元基因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不负众望,设计和建立起我国第一个通过GMP认证的基因工程干扰素生产线,首次实现了基因工程药物依照国际化标准的大规模生产。建成中国第一条通过国家GMP认证的生产线,实属不易,全部生产设备和检测仪器都是我们克服重重阻力从国外引进的,有美国的、瑞典的、德国的、日本的、法国的……而这条生产线建成投产,让许多海外同行都不禁为之惊叹,不敢相信中国竟还有这样的企业。
第一条生产线建成了,后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了能够尽快完善药品生产系统,达到成熟的商品化、产业化和国际化,侯云德将他的团队曾研制的8种基因工程药物转让给国内数十家企业,从一个点勾画出一条线,从一条线向着更广阔的面扩展。短时间内,他的高效举措大幅降低了相关药品价格,使数以万计的患者得到救治,产生了超过10亿元人民币的经济效益,为改革开放初期的科技成果转化做出了表率。
侯云德所做的远远要比人们看到的多。除了完成多项前沿高技术研究任务,他活跃在基因工程疫苗、基因工程药物等5大创新领域,在驱动国内生物技术研发机构成10倍增长的同时,积极推动近20种基因工程药品上市,切实保障了研究、开发与产业化整体水平的稳步提升。在国家“”计划列出的7大研究领域中,生物技术居于首位,其重要性可见一斑。既是战略决策者,又是战术实施者的侯云德,联合全国生物技术领域的专家,出色完成了多项前沿高技术研究任务。截至年,侯云德已连任3届“”计划生物技术领域首席专家,生物技术产品销售大大增加。据不完全统计,具有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重组人干扰素α1b(商品名:运德素(R))已累计使用了数千万剂,成功治疗了数百万慢性乙型肝炎患者和儿童呼吸道病毒性疾病患者。
侯云德凭借发现干扰素对控制SARS冠状病毒传播有显著效果,为我国抗击“非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11.老当益壮,“协同创新”
谈及年流行的SARS病毒,许多人仍会心有余悸。当时,SARS病毒的流行来势迅猛,导致民众大范围的恐慌,也造成了遗留至今的举国之痛。病毒是不可能在短期内被消灭或自动消失的。时刻警惕、时刻防范,如何将病毒传播扼杀于摇篮,迅速应对突发疫情?抗击SARS所付出的沉痛代价,留给中国疾控工作者的是深刻的教训与无尽的思索。
年,侯云德被国务院任命为“艾滋病和病毒性肝炎等重大传染病防治”科技重大专项专职技术总师,那时起,“绝不重蹈覆辙”便成为萦绕在他心头的信念。然而,他到任的工作还未全面开展,年的甲流疫情就开始席卷全球。当时,世界卫生组织拉响6级警报,我国也快速成立了由卫生部牵头,侯云德担任专家组组长的联防联控工作机制专家委员会。眼看着疫情来势汹汹,侯云德回忆说:“那会儿我们火速召集国内10家顶尖疫苗生产企业来开会,一天天倒排,看看最快什么时候能拿出疫苗。”经过紧张的工作,依据文献记载和过往的经验,专家组完成了一系列严格的科研测试之后,在第87天成功研制出全球首个甲
流疫苗,阻止了大规模疫情的暴发,反应速度之快,打破了世界纪录。中国疫情应对的反应速度让世界震惊,8项世界第一的科技成果为严控甲流蔓延做出了重要贡献。除了疫苗研制的反应最快之外,“举国体制,协同创新”的思路在重大传染病防控新机制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12.侯云德铸就的“盾”
在北京市西城区迎新街上,有一幢浅褐色的五层苏式建筑,这是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以下简称“病毒病所”)旧址。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侯云德院士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因为身体的原因,89岁的老先生,逐渐来得少了。但每当侯云德路过楼道里的学术海报栏,他还是习惯性地停了下来。“哦,是一个肿瘤学研究的报告。”无需借助花镜,几分钟速读后,侯云德就将满是英文和术语的海报内容讲出来。位于4层的办公室还是30年前的老样子。“他不太在意外在的东西,生活很简朴。”病毒病所党委书记兼法人代表武桂珍研究员说出了她的感受。
对生活要求不高的侯云德,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工作。“……吐尽腹中丝,愿作春蚕卒;只为他人暖,非为自安息”。在他写的这首名为《决心》的诗中,老科学家的决心可见一斑。孜孜不倦地探索病毒世界,利用所学铸就重大传染病防控之“盾”。数十载的科研芳华里,侯云德写下一段段人生传奇。
13.8个创新点编织传染病防控巨网
8个创新点,也称为“8项世界第一”。
创新点1:以科技创新支撑疫情防控,使我国在人类历史上首次实现了对流感大流行的有效干预和控制。
创新点2:在国际上首先研制成功甲流诊断试剂,该试剂被世界卫生组织采用并推广到全球。
创新点3:首次证明基本传播系数的假说是正确的。我国呈现独特的流行单峰,不同于欧洲与美洲等其他国家和地区的2个自然流行高峰,被称为“中国平台”。
创新点4:精确揭示了甲流的临床特征及影响因素,建立国际上最大的甲流临床数据库,被国际所公认。
创新点5:第一次通过现代循证医学方法确证传统中药汤剂治疗甲流安全有效,成为中医药防控传染病走向世界的里程碑。
创新点6:在国际上首先研发成功甲流疫苗。率先提出打一针裂解无佐剂疫苗的研究策略,通过降低内毒素含量,减少副反应,保证安全性。结果证明打一针裂解无佐剂15微克疫苗就有明显的保护效果,而且安全性高。在87天内研制成功甲流疫苗,打破世界记录。全国累计接种1亿余剂次(1.05亿),有效遏制了甲流疫情的蔓延。
创新点7:首次证明甲流疫苗与格林巴利综合征(GBS)没有关系。这项研究推动了我国在年通过了世界卫生组织疫苗监管评估,使我国疫苗首次走出国门,结束了国产疫苗不被国际组织采购的历史。
创新点8:创新性基础研究解决了防控中疫苗有效性的基础科学问题。首次成功解析了H1N1甲流病毒HA蛋白的晶体结构,从三维结构上解释了甲流病毒与流感病毒和季节性流感病毒共用的抗原决定簇,从分子结构水平阐明了疫苗只需打一针就有效的科学基础。
三、人物评价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副所长董小平说:“他(侯云德)是一个优秀的设计者,也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不能否认,他对于我国医学病毒学的研究和病毒病的预防控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原所长李德新说:“在年轻人的培养体系上,侯院士下了很大的工夫。从年,我们这一批人海外求学归来,他就非常支持我们大展拳脚。期间,鼓励并帮助大家申请原‘’课题,在持续的研究任务中予以指导。他带动了一代青年人的发展,也全面推动了我国病毒研究的发展。”作为侯云德的嫡系弟子,原中国医学科学院病生物学研究所所长金奇对恩师感触最深的还是“润物细无声”的品格教育。“老师不论多忙,只要一有时间准会到实验室和我们聊天,聊最热的技术趋势、最新的科研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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